徐小斌 (2023级泌尿外科住院医师)
傍晚,结束一天的手术,刚走出医院大楼,便被黑暗悄无声息地裹挟。手术室外,时间像是握在手中的细沙,不经意间流逝,突如其来的是夜晚,也是很久不见的矫情。许是天气冷下引起感伤,许是各种app里年度总结带来灵感,许是听到新一届规培生叫我师兄时的恍惚,许是回想起第一次在系统中看到自己名字带来的归属和新奇感……凡此种种,都让我提起笔来,经历过去。
迟迟钟鼓初长夜
耿耿星河欲曙天
时间拉回一年前,那是我进入临床轮转的第一个月,说来也幸运,在对临床最兴致勃勃的时候,来到最容易令人成长的急诊科。一入科便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——自己负责病人。
第一次汇报病人病情,种类繁多的检查,各种升高或降低的指标以及五花八门的药物,足以让新入科的我手忙脚乱。好在带教老师极其负责,给予足够的耐心和不厌其烦地讲解,在潜移默化中培养我的临床思维,帮助我成长,当然,她在我犯错时也会直接指出,不吝啬批评同样是一种鼓励。
第一次上夜班时很局促,特地带了苹果,希望会是一个平安的夜晚,可惜事与愿违。疲惫的父母在对小孩轻声安抚;神色冷漠的女人藏起手腕处深深浅浅的划痕;大声喧嚷的醉汉对上臂近四指长的伤口视而不见;身着校服的少年在病床上昏睡,一旁的男人眉头紧皱,女人伏在床边不停啜泣……
走廊里,灯光洒下,冷冷清清,使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层阴影。我的心情愈发沉重,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,夜班的工作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简单,身边的病例接连不断,每一个故事都让我无比唏嘘。
急促的脚步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,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,迫使我不断向前。我知道,今晚的工作才刚刚开始。很快,满身鲜血的男人被推入抢救室,交替按压、建立静脉通路、维持血压,在老师的带领下,我们默契地配合着。抢救室外,祷告声、指责声和哭泣声,它们像是溅入油锅的水滴,短暂的延迟后突然爆发,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。
夜深了,走廊里的灯光依旧闪烁,像是在为无数个受伤的灵魂点亮一条模糊的归路。我握紧口袋里的苹果,想着或许等这个夜晚结束,我可以好好吃一口,庆祝生命的坚韧与希望。
因过竹院逢僧话
偷得浮生半日闲
规培的日子,不光是紧张忙碌的临床工作,还有忙里偷闲的美好时光。尽管临床任务和学习计划总是满满当当,但却能在这忙碌的节奏中找到片刻的宁静与温暖。
跟导师门诊时,会在不忙的时候聊会儿闲天,无关工作、无关科研,如同家里的长辈一样问起最近的生活,是否有些烦恼。时常劝诫我要多读书,不仅是专业书,其他的包括人物传记、散文和小说之类的都可以涉猎,学习需要目标,但读书不需要目的。他还常常与我分享自己的职业经验和人生感悟,无论是面对职业发展的选择,还是如何处理医患关系,都给予了我很多宝贵的建议。学术与生活,他都是我的良师益友。
住培办的老师会组织大家秋游,还会贴心的帮我们向轮转科室请假,让我们可以轻松愉快地拥抱自然。坐上大巴,前往皇藏峪,天气渐凉,微风正好,高楼隐去,青山初显。山脚下,老师组织了一些破冰游戏,我们相互合作,互相鼓励,脸上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。游戏过后,吃到了当地特色蘑菇鸡,具体滋味早已忘记,只记得大家围坐在一起,气氛十分热闹。抵达山顶的时已是下午,风微凉,吹动树叶掩映山脉,阳光尚未老去,从玻璃栈道往下望,人间颜色尽收眼底。在这里,我们暂时忘却临床工作的繁忙,将叠嶂的山峦放入胸怀。
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,班车从新城开到老院门口,我将随手记下的文字匆匆保存,排着队下车。“徐州市中心医院”的牌子发着光,十分醒目。
树木不是生来便有合抱之势,但有森林的庇护与引导,总有一天可以遮风挡雨。医院于我而言,便是广袤的森林,而我这棵小树苗,在经历过住培之后,总有同一天,会成为参天大树。